沙堆上的眼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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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口的老槐树下住着个叫虎子的男孩。每天放学路上，我总看见他蹲在田埂边，用树枝戳青蛙的肚皮，或是把蚂蚱的翅膀揪下来粘在石板上。他的眼睛像两颗发霉的核桃仁，总是阴沉沉地盯着小动物。

上个月，虎子家的母狗生了五只毛茸茸的小狗。那天中午太阳正毒，我瞧见他蹲在狗窝前盯着小狗看，嘴角咧得像被鱼钩勾住的鲤鱼。突然他抓起最胖的小黄狗，小狗的尾巴还粘着几片稻草。

沙堆被晒得滚烫。虎子挖了个坑，把小狗头朝下塞进去，又用湿沙子拍得严严实实。小狗的呜咽声闷在沙子里，像被捂住嘴的哭喊。我们几个小伙伴躲在墙角，看见他居然对着小狗撒尿！温热的液体冲开沙堆，小狗湿淋淋的脑袋钻出来时，眼睛都睁不开。

第二天更可怕。虎子用麻绳编了个网兜，把小狗吊在晾衣竿上晃悠。小狗的四条腿在空中乱蹬，活像被蜘蛛网困住的蜻蜓。吃午饭时听见"咚"的一声，小狗摔在青石板上，身下慢慢绽开一朵暗红色的花。

前天傍晚下大雨，我看见虎子一瘸一拐地往卫生所跑，裤腿上渗着血。听大人们说，母狗护崽时咬了他的腿肚子。雨滴打在老槐树的新叶上，沙沙响得像在说悄悄话。被救下来的四只小狗蜷在稻草堆里，粉色的鼻头随着呼吸轻轻翕动。

现在每天路过狗窝，我都会带半根火腿肠。小狗们跌跌撞撞跑来舔我的手心，痒痒的，暖暖的。春风拂过开满桃花的山坡，那些飘落的花瓣，多像小狗柔软的耳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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